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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7章 想謀朝篡位的小世子(十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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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7章 想謀朝篡位的小世子(十七)

眾人咬碎了一口牙。

魏黎安這廝怎這般有福氣?

他們尋常至多只敢多瞄兩眼的部位,如今都挨著魏黎安那張糙黑臉了

虞藻以手掩住魏黎安的面,叫魏黎安不要再胡言亂語,四面八方圍聚而來的註視讓他臊得慌。

他本就是好臉面的少年年紀,捂了魏黎安的面沒多久,又嫌臟。

臉蛋微微繃著,鴉羽般的長睫向上翹起,露出一雙清淩淩的、透出幾l分不悅的眼睛。

林觀遇眼力見極快,趕忙上來幫忙擦手,眼尾瞥見魏黎安神色迷醉,心中妒火熊熊燃燒。

他故意上著眼藥:“世子殿下,我幫你擦擦手,擦幹凈手上的臟東西。”

“臟東西”是誰,不言而喻。

落在小世子耳中,卻像在含沙射影他臟。

虞藻大怒:“你說我臟?”

“不是,當然不是——”

林觀遇一時解釋不清,直面清麗動人的臉蛋下,他那張伶俐的嘴登時生銹發鈍,非但沒能將自己撇清,反而越描越黑。

虞藻氣得不行。

他拂袖離開,竟直接扭身回到帳子中去了。

小世子發怒,這可是頭等大事。

一眾謙謙才子們焦頭爛額,思索著該如何將小世子哄出來。

淩北是不行了,他一開始便不招小世子待見;魏黎安也不行,剛剛還因口出狂言被堵了嘴;林觀遇更不行……

一遭人轉下來,竟只有一個江獨明,勉強能夠挑起大任。

江獨明乃丞相獨子,文采斐然、風度翩翩,雖時常與他們共游,但多數情況下,都是作壁上觀的那位。

因父親身居高位,他行事謹慎,很少抒發自己的真實情感。

被委以重任的江獨明,伸手挑開帳簾,卻換來一個兇氣十足的“滾開”。

他置若罔聞,矮身進帳,層層紗簾垂落下來,擋住外頭人的窺探。

江獨明今日穿了一件深藍錦袍,行走之間更顯氣度不凡。

走至榻邊,他姿態十足地朝小世子行了個禮,又倒了一盞茶。

虞藻接過了這盞茶,他的確有些口幹舌燥。喝歸喝,仍愛答不理,將如奴仆伺候他的丞相之子當成一團空氣。

“世子殿下,莫生氣了。”

虞藻只冷冷別過頭。

江獨明嘆了口氣,擺出一副十分委屈的姿態,“是他們惹你生氣,我一事未做、一字未說,卻被殿下你冷眼相待。我好冤枉。”

終於,虞藻眼睫微動,肯正面看向江獨明了。

雖並無言語交流,但好歹有了眼神回應。江獨明再接再厲道:“世子殿下,他們這群貨色的確招人厭煩,我了解你的心情,你不想搭理他們便不搭理。但殿下你來游園,總該有人引你,你理理我,可好?”

虞藻繃著張臉蛋,不說好不好,只是說:“他們惹我不開心了。”

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。

江獨明心中喜悅,卻並未表現出來,面上仍舊是那副愁眉鎖眼、仿若受了冤屈的樣子:“他們惹你不開心,你不理他們便是,遷怒我作甚?”

虞藻尚未說話,江獨明又捧住他的手腕。

見他沒有抽回手,便大著膽子往手背上摸、纏住手指,不輕不重地揉了揉。

“好吧,遷怒可以,但別不理我。”江獨明道,“左右都是他們的不是,我並未阻止,被遷怒也是應該的。我不求殿下你的原諒,但求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,可好?”

虞藻一直以為,林觀遇是最會拍馬屁的那個。

只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,平日裏最少說話、多數處在旁觀狀態的江獨明,才是最會說話的那個。

江獨明為丞相之子,地位尊貴不凡,當下卻將自己置身於一個低微的處境。

不得不說,虞藻被哄得有些高興。

起碼沒有先前那般生氣郁悶。

緊繃著的眉眼舒展開來,仿若雨後綿雲散盡,露出瑰麗斑斕的層層天虹。

熟悉小世子的侍從皆知曉,他現在的心情不錯,不過鼻尖依然皺起一點兒。

這是還要借題發揮,想要再被哄哄的意思。

果不其然,小世子又故意冷著語調:“你們情同手足,自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。他們惹我生氣,等同你惹我生氣。”

侍從熟知小世子的細微表情變化,但江獨明不知曉,他還當小世子要同他算賬,心中大叫不好。

又不免郁悶,他同這群人一起結伴游玩,不過是搭個夥、消遣下時間罷了。平日福沒有同享過,倒是被牽連了難

江獨明捧過那白玉似的手,緩緩將臉貼至手心:“我家中有我一個便夠,誰稀罕跟他們情同手足?”

目光悄然落在這冰雪漂亮的臉蛋,他又暗暗補了一句。

若是小世子這樣的,多一個手足,他也稀罕得很。

“我與他們關系一般,並沒有殿下想得那般深。連朋友都稱不上,僅是一起求學的同袍罷了。”江獨明說得認真。

虞藻卻沈默了。

他瞪大雙眼,不可置信地低頭。

不對啊??原劇情中,這一群主角團可是患難與共、莫逆之交。

在他們治理國家,解決外憂內患時,他們齊心協力、出謀劃策,怎麽到了這會兒、江獨明的口中,他們的關系好似薄如蟬翼,如輕沙般一揚就散呢?

虞藻:“……”

他皺皺鼻尖,“與我一樣的同袍?”

江獨明以面頰蹭了蹭虞藻的手心,目露不滿:“世子殿下怎能和他們這等人相提並論?這是自降身份。”

又擡眼,目光專註而又赤誠,帶著少年人特有的一腔真情,“我自幼潔身自好,一心讀聖賢書,並非隨便之人,不是什麽人都能成為我的至交好友。”

“於世子殿下你,我卻是真心的。”

這番話,虞藻怎聽得這般怪異?

不過也正因江獨明力挽狂瀾、拉下臉面,小世子總算肯出帳子了。

虞藻一出帳子,一眾謙謙才子們紛湧而來,一邊訴說歉意,一邊取出早已備好的禮物。

淩北搶了個先:“世子殿下,這是舶來品,紅珊瑚串,色澤紅潤似火,純美工整,是少見的珍品。”

見小世子好奇望來,他大著膽子,為小世子戴了上去。

這枚紅珊瑚串是難得的珍寶,色彩鮮艷飽滿,顆顆全品、質地光滑,內連瑪瑙、琥珀,這般好的成色,哪怕在藏寶無數的北涼王府內,也是相當少見的。

找到這紅珊瑚珠串,花費淩北不少心思。

他也終於如願換來了小世子的偏視。紅珊瑚串戴在脖間,明亮色澤襯得虞藻一張面龐愈發冶艷。他故意繃著臉蛋,明知故問:“給我做什麽?”

“你漂亮,與你搭。”淩北咳了咳,又眼神飄忽地補了一句,“漂亮的人,就該戴漂亮的東西。”

眉尖依然是蹙著的,目光卻很老實地往下瞧。

這般純凈的色澤,整個大殷國恐怕找不出第二條,虞藻瞧著瞧著,又與身上的銀白錦袍比了比。

眉眼滿是疑雲,這與他搭嗎?

有了淩北的成功先例,剩餘少年郎紛紛將寶貝呈上。

“殿下,這是琉璃寶簪……”

“殿下,這枚玉佩由名家雕刻而成……”

“殿下——”

為了方便行動,虞藻特地命人拆去身上、發間的掛飾,又換了一身銀白流雲錦袍,從頭到腳簡潔得不像話。

可這才過去多久,他身上怎又掛滿各種累贅了呢?

虞藻已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,又往他身上掛了什麽稀罕寶物。

他任由這群少年郎往他身上掛著物件,輕盈的身軀再度變得沈甸甸,他也愈發暈頭轉向。

一身素凈的玉面小郎君,身上被掛上諸多金玉寶珠,一身珠光華飾,非但不顯俗氣,反而透出幾l分炫目逼人的華麗感。

他的面龐被曬得紅潤潤,較為樸素的銀白錦袍,腰肢被束得纖細一把。

因為腰線太過漂亮,惹來的目光一眼又一眼。

虞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結束這場“裝飾”。

他只知道,待他坐下時,他的脖頸圍了許多珠串,腰間掛滿各式各樣的玉飾與掛件,還有頭上……

竟還有人順便給他挽了個發。

“小殿下,方才我們下河捉了些魚,已有人前去處理魚……”

“你餓嗎?”

虞藻挺直腰板,又覺得身上掛件太多,太重,於是往一邊靠去。

挨著江獨明的肩膀,他才覺得輕松許多,語氣慢悠悠道:“不餓,倒是有點渴。”

江獨明拿起酒壺,往虞藻的酒杯裏倒了半盞。他捏著酒杯抿了一口,迷惑道:“酒?”

“嗯,是酒。”江獨明解釋,“尋常我們游園,飲的都是酒。不過殿下你無需擔心,這酒喝不醉的。”

既是游園雅趣,關鍵便是一個“雅”字。

酒只用來助興,適度即可,若喝得酩酊大醉,風度全無,也會失去“雅”。

聽見喝不醉,虞藻仰頭又是一口,隨後放下,扒拉著江獨明的手臂:“我還要喝。”

江獨明失笑道:“殿下,留著肚子吃魚吧。我們怕你吃不慣,又命人去酒樓送了些菜點,不過還需等一等。”

虞藻點點頭,他朝一旁待命的黎書揮了揮手,黎書馬上會意,取來兩本書。

他們還道世子殿下當真用功,這時都不忘念書,就見小世子將這兩本冊子往江獨明那邊一塞。

虞藻理直氣壯道:“這是我須完成的功課,既飯菜要等,你便順便幫我把功課寫了罷。”

江獨明微微楞神,驚詫地偏頭,他對上一雙烏黑澄澈的眼睛,啞然失笑。

“好,我現在幫殿下寫。”他又道,“殿下,可有你往日的作品讓我觀瞻?我好模仿你的字跡,不叫倪先生發現。”

書法課是倪師的課,倪師也是最嚴的一位學官。

若是要代筆,可得仔細著模仿,若不然,小世子定會惹來一頓責罰。

自然是有的。

黎書又取來一本功課,江獨明翻頁看過後,卻是比先前更加沈默。

這字,實在難模仿啊。江獨明嘆了口氣,“世子殿下,我盡力為之。”

解決完心頭大患,虞藻昂起小下巴,一臉優哉游哉。

一群文人聚集在一塊,無非是聊文學、抱負,再順便聊一聊國家大事。

“……三皇子前段時日才現身,現在又抱病不出,身體實在病弱。”

虞藻左耳進右邊出。

當今皇帝身體病弱,三皇子身為皇帝的兒子,遺傳了病弱根骨,也是正常的。

“錦繡山的山匪存在已久,今裴大公子上山剿匪,已將這個禍患解決了個大半,不愧是北涼王府中人”這人先是吹捧了一下裴雪重,隨後,又憂心忡忡道,“不過,大頭目仍在逃亡,擄走一眾老弱病殘,占據山頭。如此局面,實在叫人憂心。”

虞藻吃果子吃到一半。

他大概知道這個劇情。這也是裴雪重和太子明奕發生的主要矛盾。

當時距離剿匪成功只差最後一步,但裴雪重認為要以解救百姓為先,不可莽撞,明奕卻認為要成大事,犧牲無法避免,事後撫恤家屬即可。

不過,具體情況,虞藻不得而知,他的劇情解鎖度有限,只能知道大概。

平日裏,他也鮮少關心朝堂局勢與風向變動,兄長只希望他高高興興的,也從不會與他主動提起。

虞藻咽下一口果子,好奇地問:“那最終如何?”

淩北告訴他:“山匪已是強弩之弓,故而出此下策,將山腳的一眾百姓擄走,作為要挾。裴大公子與太子爭執不下,最後書信朝堂,請聖上定奪。”

書信送達需要時日,那幾l日,裴雪重每日與明奕箭弩拔張,也幸好回信及時,否則,還不知最終情況如何。

虞藻自然全心全意支持兄長,又聽他人嘆了口氣。

“不過,他們的命是命,其餘百姓的命便不是了?”林觀遇手執酒杯,眼簾下垂,“若這群百姓全然無辜也便罷了。可偏偏部分人參與了山匪搶殺擄掠的過程,以淳樸的外表欺騙路過商人,將富商騙到一地,勾結山匪……”

“雖其中難免有無辜之人,可我每當思及此處,內心總不是滋味。”

“五年前,太子經過錦繡山,便是遭了這樣的道。山匪知曉他的身份,反而更加放肆出手,他遭遇刺殺,身中奇毒,禦醫足足花了數月才將他根治。而他的親生父母也因此喪命,有如此大仇在,也難怪他想要盡快將山匪趕盡殺絕。”

虞藻楞了一楞。

他原以為,太子只是單純殘暴,所以枉顧人命,卻沒料到,其中還有這般緣由。

不過——

虞藻驚訝地睜圓眼睛:“太子不是聖上的親生兒子?”

“你的消息怎這般落後?”

林觀遇斜他一眼,酒雖不醉人,但喝多了,難免眼尾飄起許些微醺。

他單手撐地,俯身而來,帶來綿綿的酒氣,“你不知道嗎?聖上剛到而立之年,怎可能有那麽大的孩子?你所知的幾l個皇子,皆不是聖上親生的。”

“聖上他,不能人道啊。”

這不是朝堂中的秘密。當今聖上寬厚仁慈,廣開言路,他也沒有隱瞞隱疾的打算,而是早早告知皇親國戚,並下旨從宗室子弟中挑選出男丁過繼給他。

雖然明奕如今是太子,但他的地位並不牢固。

他的親生父母因山匪雙亡,身體又埋下隨時可能發作的情毒的禍患,而三皇子背後的親王勢力繁盛。

三皇子賢能皆備,唯一的缺點,便是那過分病弱的身子骨。

虞藻神色肅然。

難怪,難怪原劇情跌宕起伏,內憂外患,朝堂內部關系錯綜覆雜,皇帝無法擁有子嗣,偏偏身體病弱……

這對他來說,應該是好事吧?

虞藻謹慎地運轉大腦,不太確定地得出這樣一個結論。

虞藻謹慎地豎起耳朵,繼續往下聽,忽的,魏黎安往他嘴裏餵了一塊糕點。

“?”腮幫子鼓鼓的虞藻,困惑偏頭。

魏黎安低聲道:“不是想吃嗎?”

他見小世子一直探頭探腦,眼睛波光流轉,還以為小世子餓極了。

他們也不閑聊,送菜點的人還沒到,他們擔心小世子無聊,便主動提議:“不如,我們來玩兒游戲吧?”

古人玩的比較多的游戲是韻牌、詩鐘、曲水流觴、飛花令、分曹射覆,而這些都與詩歌有關。

規則倒也不難,就算輸了也無關緊要,無非是背一下詩,又或是罰一杯酒而已。

虞藻聽完規則後,也覺著不難。

他不至於背不出詩。

但真當游戲開始,輪到需要他背詩時,一群人齊齊將頭轉來,十數雙目光似草叢裏忽然冒出的猛獸,眼睛忽的亮起精光。

他被瞧得頭皮發麻,不知為何,竟呆呆楞在原地。

過了時間,他才意識到他“輸”了,需要罰酒。

虞藻支支吾吾解釋:“我、我其實記得的……”

虞藻再笨,也不至於一句古詩都背不出來。

只是突然被這麽多人盯著瞧,他一緊張,肚子裏僅剩不多的墨水被倒了個幹凈,腦袋一片空茫。

林觀遇道:“世子殿下不懂規則,方才這把只是講解規則。世子殿下,這樣可好?”

虞藻木然點頭,哪好意思說不好?

眼瞧著他們還要再來一把,淩北幹脆提議道:“魚馬上烤好,我們還是玩點簡單的罷。”

“小侯爺,你說玩什麽?”

“抽花簽。”

侍從取來一個竹雕的簽筒,裏面裝了許多象牙簽,上面寫了許多內容,有讓抽簽者喝酒唱歌,也有讓抽簽者前後喝酒……

抽到什麽花簽,便要按照花簽上的指示進行,不得拒絕,也不得求助他人。

這個玩法簡單便捷,唯一乏味的點便是,花簽上的指示內容固定。

玩多了便沒意思了。

不過他們今日的目的也不是玩個盡情盡興,而是哄小世子開心。

他們低聲問道:“世子殿下,你覺得呢?”

虞藻覺得可以。

這個規則簡單,不需要背古詩,更不需要記詳細規則,只需要抽個簽便可。

他繃著張雪白玉面,小神在在地想。

他總不至於這般倒黴,抽花簽都抽著不好的內容吧?

“那世子殿下,你先請。”

誰料虞藻竟真這麽倒黴。

色澤瑩潤的象牙花簽一經翻轉,露出上面的指示。

——抽簽者上下家蒙眼餵酒,手不觸觴。

虞藻呆了一瞬。

他看看左邊的魏黎安,再看看右邊的江獨明,二人同時偏頭過來看他。

小腦袋垂頭喪氣地低下來,怎麽又是他喝呀。

抽簽者上下家蒙眼餵酒,則需要魏黎安與江獨明用絲帶或什麽將眼睛蒙上,在視線受阻的情況下,餵虞藻喝酒。

他們並無多餘的絲帶,虞藻命黎書回到帳內,取來兩條腰帶。

黎書不情不願地去取,遞到二人手中時,嘴中還在念叨:“這可是世子殿下的貼身腰帶……”

魏黎安與江獨明捧著這條滾鑲銀邊的腰帶,喉結不自覺滑動一瞬。

他們不約而同地想,難怪這麽香,原來是小世子的貼身之物。

將腰帶系在眼間,後方打了個結。

綿軟的錦緞裹挾濃香貼在眼周,被日光曬得多出幾l分溫度,仿若小世子的貼身體溫。

魏黎安與江獨明莫名有些熱,他們坐在遠處,欲蓋彌彰般去取酒杯:“殿下,你可準備好了?”

虞藻點了點頭。

後又想到,他們也看不見他點頭呀?於是又開口道:“可以了,我先喝你的吧。”

指的是江獨明。

江獨明應了一聲,握著琉璃盞,小心翼翼地往虞藻的唇邊抵。

只不過稍一用力,紅潤的唇肉便被抵開,洇得濕紅艷麗。

虞藻極輕地哼了一聲,纖細的脖頸隨著下巴間一起擡起,眼睛不自覺瞇了瞇。

江獨明擔心餵得太快太急會嗆著他,故而餵得很慢,而這樣的餵法,反倒讓虞藻有些著急。

因為蒙著眼睛,江獨明不敢動作太大,為了喝到酒水,虞藻想去碰酒杯,卻有人冷不丁說了一句:“手不觸觴。”

虞藻只能將手縮回,摁在江獨明的肩膀。

他必須仰頭去接,喝完一口,隨意以手背擦了擦唇上的酒水,將唇周磨得暈粉濕潤,在日光下閃爍微妙水光。

虞藻跪坐轉為跪立,擡著身、一步步朝江獨明挨進,最後幾l乎要坐在江獨明的身上了。

又因為他自小身體病弱,體型較為纖細,從旁人的角度來看,仿佛正被江獨明攬在懷裏餵酒。

一旁的謙謙公子哥兒們,如豺狼虎豹傾身望來,目光或炙熱或直白,似是要將他飲酒的動靜瞧得一清二楚。

樹林光影斑駁間,熔金落在他粉艷的面龐。

虞藻喝酒的動作很慢、幾l乎沒有聲音,臉蛋卻是出奇得小,此刻微微分開、含著琉璃盞,慢吞吞地喝著裏面的酒水。

兩頰暈出淡淡的紅色,雙眸氤氳出水汽,酒液將唇瓣浸得飽滿嫣紅,下巴尖被打濕一小塊,而他渾然不覺。

“唔——好了嗎?”小世子含糊不清地問。

林觀遇看了眼才喝了一半的琉璃盞,喉結滾動,啞聲說:“殿下,還有半杯。”

“世子殿下,還有我的。”魏黎安粗聲粗氣道。

魏黎安不滿被長久忽視,於是舉著酒杯挺身而來。

寬闊前胸貼上小世子的後背,從後挨著虞藻,將酒杯往虞藻唇邊送。

虞藻尚未反應過來,一只大掌從肩頭繞過,撫過他的面龐、轉過。琉璃盞輕輕抵在頰肉,部分酒水溢出,打濕了他大半張小臉,以及領口。

虞藻沒有蒙眼,他是能瞧見酒杯的。

他忙歪著腦袋夠琉璃盞,將琉璃盞送至唇邊,慢吞吞地喝了起來。

魏黎安與江獨明看不見虞藻此刻的模樣,別人卻瞧得一清二楚。

清麗粉艷的臉蛋呈現出一種透紅的靡麗,然而搭在胸膛的手指細白幹凈,在日光下白得仿佛能看見皮膚下的黛青色脈絡。

“唔——”

許是喝的有些著急,餵的人一下子灌太多,而他的嘴巴又小。

酒水順著唇角淅淅瀝瀝溢出,淌出道道蜿蜒的晶亮痕跡。

虞藻被微微嗆到。

哆嗦的、如玉般的手指,有氣無力地摁在男人胸口,卻是怎麽都推不開,只得半喘著氣道:“別、唔——太多了。”

金黃色的暖陽穿過樹影,落在他的睫毛,投下密密匝匝的疏影。

虞藻的眼尾盛著水光,飽滿唇肉被酒泡得微微嘟起,面龐連帶鎖骨皆是一片暧昧的紅。

他被一黑一白的二人夾在正中間餵酒,膚色黝黑的大掌撫過他的面龐,唇瓣大大張開,吐出一團濕熱的軟香。

借著日光,能將裏面的鮮紅嫩肉瞧得一清二楚。

待虞藻稍微緩過勁兒了,才繼續用嘴唇含住琉璃盞,慢吞吞地喝。

不知道從哪裏響起的吞咽聲。

此起彼伏。

甜稠軟香混合的酒香、糕點香,膩得人喉間發幹。

一眾翩翩才子們接連灌了好幾l杯酒水,都壓不住心口泛起的酥酥麻麻的癢意。

他們吐出一口濁氣,如狼似虎地看向被人包夾的小世子,他們不約而同地撐著手靠近——再靠近。

一尊精細剔透的琉璃盞,竟掩不住小世子眉眼間的稠麗艷色。

滿面桃花,面若芙蕖,半摟半靠地夾在正中間,雪白皮肉沁出大片薄粉,衣襟散亂開來,露出貼身的裏衣。

而裏衣又較為輕薄,在浸了酒水之後,如同一層薄紗貼在身軀。

微妙的起伏帶著些嫣紅色澤,仿佛雪地裏的一點紅梅。

嬌生慣養的小世子也不知道怎麽生的,竟那般的香,一樹春花隨風簌簌落下,綺麗地落在他如玉皎白的面龐。

如夢如幻,瓊漿金液,直教人醉生夢死。

……

虞藻好不容易才喝完兩杯酒。

他郁悶地看著濕透的胸口,以及散亂的衣襟。

他又不免慶幸。

幸虧他沒有聽兄長的,若是他換上肚兜,被同袍看見,日後還怎麽做人?

虞藻也不更衣,而是繃著臉蛋,叫身邊二人看著他滿身“罪證”。

淩北離得最近,他將全程看得一清二楚。

他憋著滿腔妒火,禁不住酸溜溜道:“魏黎安,江獨明,兩盞酒需要餵這麽久?又需要一起抱著世子殿下餵?”

“你們莫不是故意的?”

故意把世子殿下弄得這般濕。

故意把世子殿下的嘴唇磨得這般紅。

魏黎安與江獨明自然不可能承認,不過神色飄忽,眉眼沈醉,顯然還沈浸在不久之前。

“再來。”林觀遇臉色發青,取來簽筒。

這次,他特地換到世子殿下身邊。

可惜,林觀遇抽中的是作詩一首。

接下來是淩北。

淩北沒有特地換位,他抽了根花簽,將象牙簽翻轉過來,露出上頭的字時。

神色陡然好轉,浮現一抹滿足的笑意。

淩北不給眾人看簽,而是悠悠然走至虞藻身邊:“世子殿下,我們一同去捉兔子,如何?”

捉兔子?

雙頰因酒氣而透紅,虞藻仰著紅撲撲的、仍顯濕紅的臉蛋,遲鈍地點了點腦袋。

剛喝完酒的小世子渾身都是軟的,還得淩北摟著腰起來,他像沒有骨頭似的,任由淩北攙著腰。

嘴中仍嘟嘟囔囔的,嫌棄淩北扶得不好。

他其實沒醉,只不過處在一種微醺的、渾身懶筋犯了的狀態。

淩北一路哄著小世子,牽著小世子來到林中。

前方有一輛豪華的馬車。

淩北牽著虞藻的手,來到馬車邊上。

在虞藻濕潤困惑的註視中,他低下頭,輕聲問:“晚間京城有燈會,我們要不要一同去河畔坐畫舫,看夜晚煙花美景,燈火明星?”

虞藻楞了楞,目露遲疑:“可是、可是我們的同袍還在林中……”

他睜著一雙黑玻璃珠似的眼睛,瞧起來純真而又懵懂。

淩北心頭一動,目露痛心。

他緊緊握住小世子的手,語氣沈痛且憐愛:“世子殿下,他們方才一直灌你酒,那般過分,我都看不下去了。若不是情況不允,我恨不得取而代之。”

“殿下,他們不心疼你,我心疼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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